世界经济的宽门与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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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圣经》
作 者 | 刘胜军
01美联储All in
全球陷入疫情危机。
美股两次熔断之后，美国被迫宣布国家紧急状态。
美联储更是两次超规格降息：
• 3 月 3 日，美联储宣布降息 50 个基点至 1.00%-1.25%，这是美联储自 2008 年以来的最大幅度降息。
• 3 月 15 日，美联储以史无前例的幅度宣布降息 100 个基点至 0-0.25% 的超低水平，并启动规模达 7000 亿美元新一轮量化宽松。可以说，美联储这次是豪赌一把All in！
面对疫情危机及潜在的经济衰退和股市暴跌，采取货币政策缓冲，固然可以理解，但笔者认为：
• 美联储力度过猛，没有必要过早耗尽货币政策空间，毕竟现在还没有到达“至暗时刻”。疫情发展仍存在重大不确定性，尤其是美国。一旦美国采取类似意大利式的封城措施，市场将进一步恐慌。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担任美联储副主席的Donald Kohn评论说，“虽不能说美联储已经用尽了所有武器，但它的确已经用掉了最强大的武器——利率工具。”
• 采取新一轮量化宽松更无必要。上一次量化宽松，是在 2008 年金融危机背景下的“非常之举”，当时大量金融机构倒闭，传统货币政策已经无法缓解流动性困境。如今虽然股市暴跌，但并无金融机构出现流动性危机的迹象，量化宽松缺乏真实必要性，有东施效颦之嫌。
• 货币政策的艺术重在引导预期，而美联储此举给人的印象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央行！请问，市场当作何等感想？
• 虽然不应低估疫情的冲击，但要化解风险，关键之关键不在货币政策，而是要政治勇气、壮士断腕、果断止损，以尽可能短的时间阻断疫情。做不到这一点，再多降息也是无济于事；如能做到这一点，疫情冲击毕竟是“一次性冲击”，经济后续的恢复可以期待。
说穿了：美国如今“防疫不力”，却指望靠货币猛药来自救，无异于是本末倒置，病急乱投医。有句话，特朗普估计听了很不受用，但却是真正的出路。美国人口健康学家蕾妮.沃斯和政治学家尼克.奥布拉多维奇3月12日撰文呼吁：
防止美国陷入历史性灾难的唯一办法是学习武汉。
果然，“美联储”裸奔奇兵未见奇效。3月16日美股开盘出现第三次熔断！
至此，“美国历史上最不计后果的货币与财政政策的鲁莽组合”又写下新的一页。
既然如此，美联储为何还要如此冲动？笔者认为，核心原因在于：特朗普在过去 3 年不断“蚕食”美联储独立性，如今恶果已经显现。特朗普的手段包括：
• 选择个性软弱的鲍威尔取代拒绝俯首称臣的“专业派”耶伦担任美联储主席。
• 在美联储理事中不断掺沙子：2018 年 8 月特朗普提名的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克拉里达获准担任美联储副主席，以填补“风华一代”费希尔离职后留下的职位空缺；2018 年 11 月特朗普提名的堪萨斯州银行监理官鲍曼（Michelle Bowman）获准出任美联储理事。
• 通过推特不断向美联储施压、恫吓。
从结果上看，鲍威尔已经向特朗普投降。果然，特朗普龙颜大悦：
欢迎美联储在新冠病毒蔓延的背景下，降低关键利率的决定，这跨出了一大步。我祝贺美联储这么做。这对我们国家来说很棒。我不得不说，我非常高兴。（美联储）他们没有选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分四步完成，而是选择一步到位。我认为，市场人士应该感到非常兴奋。
三年来，特朗普表扬美联储，还是第一次。得到特朗普的表扬，通常是“节操失守”的信号。
美联储此次非常之举影响深远：
• 美国货币政策提前丧失进一步调整空间，战斗尚未到高潮已经弹尽粮绝。
• 美联储独立性褪色，势必冲击金融市场信心。金融是美国的核心竞争力，而美联储独立性是这一核心的核心。
• 鉴于 11 月大选即将进入冲刺阶段，特朗普势必以更大力度施压美联储助选。
刺激不如改革
面对复杂严峻的形势，采取果断的财政、货币政策是合理且必要的。但是对中国而言：改革依然是最根本性的防疫之道。
2013 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提出 336 项改革，可谓无价之宝。如今力推的“注册制改革”仅为 336 条改革之一，一旦 336 条全部得到落实，市场将会何等振奋？！
2019 年 1 月 2 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六次会议时强调：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划时代的，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历史新时期。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也是划时代的，开启了全面深化改革、系统整体设计推进改革的新时代，开创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全新局面。
李克强总理在2020年 3 月 10 日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说：
当前应对疫情影响，我们适时出台了不少临时性应急措施，但这些措施是阶段性措施。下一步要实现经济恢复性增长，努力保持全年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还得靠更大力度的市场化改革，靠更大力度的对外开放。
例如，长期存在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在疫情冲击下变得更加生死攸关：不少中小企业现金流出现困难，融资成为生命线。
李克强在 3 月 10 日的常务会议上说：
当前资金链最紧张的是中小微企业，要加快出台措施，通过产业链核心企业融资，降低中小微企业融资成本。
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李克强说：
改革开放之初，当时整个国家面临的就业压力不是今天能够想象的。但当时很多地方开了口子，创造了大量灵活就业的形式。比如广东贩衣服和电器的、北京卖大碗茶的，都是各地竞相放开管制、解除束缚、松绑搞活的结果。当前我们要稳住就业这个大局，就要加快推进“放管服”、“互联网+”、双创等改革，为各类创业就业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各地区各部门下一步考虑工作时，都要进一步着力扩大改革开放，不断优化营商环境，持续激发市场活力。改革开放 40 多年来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越是遇到困难，就越是要扩大改革开放。
△改革开放的“大碗茶”现象
改革与开放是经济腾飞的双翼。
商务部数据显示，2019 年实际利用外资 9415 亿元，同比增长 5.8%，规模再创历史新高，保持全球第二大外资流入国地位。大项目加快落地，1 亿美元以上外资项目数量 834 个，同比增长 15.8% 。
李克强 3 月 13 日考察外贸外资协调机制时强调，没有更大力度的改革开放，外贸外资是稳不住的。总理说：
受疫情和全球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保护主义抬头的双重影响，稳外贸稳外资当前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挑战。但越是困难，我们越要更大力度扩大改革开放。没有更大力度的改革开放，外贸外资是稳不住的。各地区各部门要以国家和人民利益为上，打破条条框框，超越局部利益，更大力度推动改革开放，加快推进双边和多边自贸协定谈判，更大范围推广自贸区经验，抓紧缩减外商投资负面清单，一视同仁对待各类所有制、内外资企业，进一步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
宽门与窄门
《圣经》有云：
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面对全球性疫情蔓延，笔者不反对适度降息降准，但我们须保持清醒意识：
货币刺激，固然能缓解疫情冲击，但用力过猛容易出现严重的后遗症。2008年次贷危机后的“三期叠加”，其中就有“前期刺激消化期”，且延宕至今；
我国的企业融资难融资贵主要是“结构性问题”而非总量问题，解决结构性问题只能靠体制改革
靠货币刺激换来的增长，不仅不可持续，而且容易诱发金融风险。美国 2008 年次贷危机、日本 80 年代泡沫经济，都是非常惨痛的历史教训。
刘鹤副总理指出：
在危机之前，最方便的手段是采取更为宽松的货币信贷政策。大萧条前，泛滥的信贷政策引起了股市的泡沫和投机的狂热；在这次危机前，美联储极其宽松的货币政策、金融放松监管和次级贷款都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使得经济泡沫恶性膨胀。在经济泡沫导致消费价格上涨的压力下，货币当局不得不采取紧缩货币政策，从而捅破了泡沫，改变了投机者的心理预期，使得迟早发生的事终于发生。
2016 年 5 月“权威人士”在接受《人民日报》专访时说得深刻：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这个核心出了问题会拖累全局，会拖累全面小康的实现。
高杠杆是“原罪”，是金融高风险的源头，在高杠杆背景下，汇市、股市、债市、楼市、银行信贷风险等都会上升，处理不好，小事会变成大事。
在利用货币扩张刺激经济增长边际效应持续递减的情况下，要彻底抛弃试图通过宽松货币加码来加快经济增长、做大分母降杠杆的幻想。只要我们勇于面对，主动应对，不掩盖和拖延风险，结果就没那么可怕。
大国竞争，是持久战而非短跑。美国一味加码货币刺激，是 2020 大选政治周期作用下的“苟且行为”。我们不必也不能亦步亦趋。与美国相比，中国释放改革红利的空间要大得多，而疫情压力正是倒逼改革的契机。
走宽门，爽一时，后悔终生；走窄门，忍一时，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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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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